作者：沈纪龙

故事发生在1939年4月22日农历三月初三。这天，天气晴朗，风和日丽，面仗港两岸芦苇已长到大半人高。

盘踞在枫泾镇的日本鬼子派出20余人组成“清乡队”，乘坐一艘汽船，船头悬着“膏药”旗，耀武扬威地从据点出发，准备到镇南一带清乡扫荡。

当时在枫泾镇南部有一支民间抗日武装，为首的名叫田岫山，因他脸上长满络腮胡子，人称田胡子。他原先是国民党30师88团团长，在淞沪大会战时与大部队失去联系，后又陷入日军重围，他突出重围后，全团只剩下不到百余人，就留在江浙沪交界处一带打游击，继续抗日。

田岫山获悉鬼子“清乡队”要来扫荡的情报后，便率部埋伏在必经之路潮泥滩以东，唐浜小镇以西面仗港两岸芦苇丛中，准备伏击。

等到鬼子汽船进入埋伏圈后，他一声令下，机枪步枪、手榴弹一齐开火。这伙日本鬼子遭突然袭击，一下子被打晕了。当他们清醒过来，再想还击时，汽船已被手榴弹击中，江水不断涌入船中，鬼子不得不弃船跳江逃生。你想，鬼子落入水中，失去了还击能力，而游在水中的鬼子又成了田胡子他们射击的靶子，一阵枪声后，大半的鬼子已成了氽江浮尸，侥幸爬上岸的几个又被田胡子他们紧追不舍，不到半个小时，田胡子他们全歼这支“清乡队”，带着战利品迅速撤离。

田胡子以为这次伏击，已消灭了所有的敌人，哪里知道其实并不如此。就在他们撤走后，大约过了两个小时，突然从面仗港北岸水草丛中探出一个日本鬼子的光头。只见他东看看、西听听，吃准两岸没了动静，就慢慢爬上岸来。

原来，这是一条漏网之鱼，这家伙叫川山次郎，是枫泾鬼子据点里的一个曹长。他当时落水以后，仗着自己水性好，就一直潜在水中，钻进江滩边的水草内，整个身子躲在水下藏身，才保住一条狗命。现在他急于逃回枫泾报信，可一上岸落汤鸡的他被风一吹，冻得索索发抖。再加上大半天没吃东西，肚子饥饿，连步也跨不开，根本无力马上步行回据点。

突然，他发现在不远处有个独家独户的茅草屋，心中一喜，决定先去找点吃的换身干衣服，再逃命。主意一定，他咬紧牙关，猫着腰，提着枪，悄悄地摸近草屋，探身一看，屋里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正在摇车纺纱。于是他胆子大了，冲进屋，一枪托先将老太打昏，再捆住手堵住嘴，丢在一旁。然后进去翻箱倒柜找了身干衣服换上，再掀开锅盖一看，锅里有剩菜剩饭，心中大喜，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。

正在这时，突然门外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，他想躲起来，可是为时已晚，这户人家的曹阿大、曹阿二弟兄俩已进了门。那鬼子见躲不了，便端起枪问：“你们什么人的干活？”阿二一听眼前这个端着枪的陌生人讲的是日本话，再一看地上有堆湿漉漉的日本军装，马上想到今天中午田胡子部队在面仗港打鬼子的事。看来眼前这个人肯定是漏网的鬼子，本想上前去拼命，但人家手里有枪，不能硬拼，只能智取。

于是他马上装了笑脸说：“我们是良民，这是我们的家，太君辛苦，辛苦！我家有酒，米西米西的！”说完从门背后的篮子中拿出一瓶白酒递了过去。那鬼子一看到酒马上咧开大嘴翘起大拇指说：“你们的大大良民，良心大大好！”

一来，这鬼子是个老酒鬼，二来想用酒暖自己冻僵的身子，所以眼睛笑成一条缝。曹阿二一边给鬼子倒酒，一边向身边的哥哥使了个眼色。曹阿大也蛮拎得清，趁鬼子伸手拿酒碗时，上前一把夺过鬼子左手中的枪，并迅速对准鬼子，连扣几下扳机，可奇怪的是枪声不响。那鬼子见曹阿大枪保险没打开就扣扳机，说明他不会用枪，所以扑过来就要夺枪，曹阿二一看不好，紧急中拿起酒瓶向鬼子头上砸去。鬼子急忙避让，曹阿二趁这间隙从哥哥手里接过枪打开保险，大吼一声“不许动！”那鬼子一看曹阿二把保险打开了，知道他会用枪，一下子吓得脸色发白，再也顾不得日本皇军“武士道”精神的体面了，跪倒在地磕头求饶：“先生饶命！先生饶命！”头磕得像鸡啄米，急屎急尿也拉了一裤子。

曹阿二看到鬼子这副狼狈相，真是又气又好笑，便怒骂一声说：“小鬼子你也有今天！去年我被你们抓到据点做苦力，累死累活不说，连饭都不给吃饱，好几个同胞都被你们打死打伤，我的身上就有被你打伤的疤痕。也就是这段经历，却被我看会怎么用枪。今天我要以血还血，以牙还牙，为死去同胞报仇，要你的狗命！”说完就一扣扳机，“叭”的一枪，鬼子应声倒地，子弹虽然打中鬼子，但没有击中要害，鬼子还在地上挣扎。

曹阿二本想再补上一枪，可这枪里只剩一发子弹，现在没了。兄弟俩扑了上去按住后，将他捆绑起来，然后拖到面仗港边，挖了个坑活埋了。

第二天，兄弟两人背着缴获来的三八枪投奔田岫山的抗日游击队去了。